Rotary Club of Taipei West

[例會演講]藝術是回應社會與生命 最溫柔的興奮劑~專業策展人 王焜生 老師 主講

十年,就宇宙的時間如同頃刻瞬間,惟對於一個努力生活體悟人生者,能已是翻轉幾世的輪迴。十年,可以讓一個人深刻領會自然的偉大與神聖,感受人類渺小以及宇宙浩瀚,與自己的生命經驗交織出動人的詩篇。

 

攝影師張智銘雖然在時尚攝影圈已名聞遐邇,國際流行雜誌封面、巨星人物攝影、高端品牌形象拍攝,多有其作品身影。一次機緣,張智銘進入到宜蘭神木山區,在這片全亞洲最大的神木區裡進行拍攝,其心緒被眸視所見震撼了!無法言喻的悸動,傾心感受自然的偉大。其一再進入保育區,觀察生命的堅韌與溫柔,從四季變化裡看到山林豐富色彩與歲月宓釀精緻,在“千年神木”前產生對靈性的尊崇。一向自負,對於自己攝影深具主張的張智銘,在靜默卻充滿哲人智慧的神木前,其學會了謙卑、感受大自然給予的啟示。

 

我們經常都活在事件的表面,聲光奪目,卻沒能進入事物的內在,尤其在當今快速傳遞訊息的時代。生活缺乏厚度、思考傾向淺碟、交往趨近失溫,呈陳非由內而外地創造自己的實相,未能認知到我們可以有意識地選擇,內心深處便會產生無助和焦慮感,深陷於負面連鎖反應而不克自拔。張智銘也在面對至親離世的經驗裡,痛苦難受、深陷低潮的情緒裡。

多次進出山林,與神木目語,感受嚴寒與酷熱的四季交迭、晨昏光影的交錯,彷彿身邊總有個循循善誘的哲人與其對話、予其啟發。狂亂之後的醒悟,更深刻體會生命的智慧係來自自然,來自這些經過千年仍舊屹立的神木。

 

他稱之為神境,因是其乃自然給人類最大的禮物,也在這靜地裡尋找到每個人自己心中那一方心靈淨土。法國哲學家布希亞(Jean Baudrillard)在其“布希亞論攝影”裡文陳:「攝影闡明了當我們成為不在的空虛者時的世界樣態。鏡頭探索的是這種缺席樣態。即使是在充滿感情的臉孔或身體之中,攝影探索的也是這種缺席樣態。我們能拍得最好的對象是那些對於它們來說,我們不存在或已經不存在的事物 – 原始部族、悲慘者、物體。只有非人才是天生上鏡頭的。…人太感情用事。甚至動物、植物都是如此。只有物體不會散發性或情感的靈光。拍攝它們的時候不會是冷血地在強暴它們。…」讀此文字,深刻體會到一位已經在流行時尚攝影圈有著被尊崇地位的張智銘,當他走入神木境地,其對之油然而生的崇敬與謙卑。這些早已用生命證明自己存在的神木,並不需要再擺弄姿態獲取眸光,祂們的能量來自於本質以及內在,高聳入雲或者頹敗橫陳皆自有其獨特性格;在祂們前面,張智銘也只能依著既有的狀態尋找最佳畫面。

 

1964年,美國攝影暨史學評論家薩科夫斯基(John Szarkowski)在“攝影家之眼”(The Photographer’s Eye) 中描述了攝影媒介固有的五個主題:事物本身(the thing itself)、細節(the detail)、畫面(the frame)、時間(the time)和有利位置(vantage point);半個多世紀後,這些主題特徵仍然是課堂、畫廊和博物館攝影評論中隱含或明確的試金石。張智銘的攝影之作從這五個主題來檢視,可以更細膩觀察身為一個攝影藝術家,在面對主題對象的主觀觀點,即使同一個攝影對象,因為時間與季節的不同,呈現出來的氛圍從凝重到莊嚴的多重面向,攝影捕捉時間與空間當下的片刻成為永恆。

展覽命名為「神境」包含雙重意義:自然宇宙的造化所營造的神聖境界,透過千年神木提示了永恆的意義;另一層面向則是屬於藝術家與人類共同的心靈感悟,心中自有的清明之境,在於回歸本質的存在。


走過一趟「神境」,從紊亂的大地頹敗,也隱含藝術家面對人生的交叉點的質疑;當走入神木之境,才發現自然在無言之中,已經恩典過數世紀的提示,賜予人們課題;從高聳的神木感受宇宙的神奇,在每個細節裡又看到造物者的魔力,光線變化間,體會自然之美。於此由衷,藝術家帶領觀者走入最私密的內心世界,那朵朵的玫瑰,在盛開與凋萎之間,暗喻了人生幾何,愛憐當下的珍惜。當行途繼續,豁然而現的是莊嚴的神殿,在自然之間,人的渺小不在形體,而在心靈的存在於自然裡。從那一道由上而下投射的聖光,是提示也是邀請,與藝術家張智銘同行一段人生…